荒南

魔女的婚仪（3）

观看艾希进食是赏心悦目的事。
　　这可真不是因为我变态，喜欢看吃人的血腥场面。艾希即使在魔女中也属于十分稀有的品种——这孩子能把魔女血脉中残暴的一面遮得严严实实，只让饲主看到孩子的乖巧可爱与近乎天生的优雅。
　　“艾希，我把吃的放下来了哦。”
　　听到我的声音艾希就会转头来看，不出声地轻手轻脚站起，像是猫咪。无论是在玻璃箱子里的时候，还是后来能自由走动的日子，艾希都虔诚喜悦地期待着“吃饭”这件事。这一点我一直很喜欢，谁让我自己也是个只知道吃饭的小废物呢？怪我自己身体总养不好，我吃东西是吃得并不愉快的，这样一来，我就愈发喜欢看艾希吃饭。她总是吃得很香，让人看着就高兴——再重申一遍，我不是爱好猎奇的变态。艾希吃的是人肉，可那场景真心不可怕，除去一点点怪异以外就是大把大把往外溢的可爱了。
　　她能操纵影子，那是我第一次为她喂食的时候才知道的。有些知识光是靠看资料与饲养报告根本学不来。我以前是不信的，我总觉得虚拟地球上能找着我们所需要的一切信息资源，相信它完全复刻了现在这个实在的地球并终有一天要取而代之。可是我这一次学到了:总有些固执分子藏起了秘密。那是你在数据流里晃悠多久都找不到的东西。
　　影子是跟在我们每个人身后的受物理法则支配的玩意。我一贯的认识不过如此；艾希证明了我见的世面太少，下结论也太轻易。她闭上眼睛，背着手微笑的时候，影子就是她的另外一千对手掌。她的影子包裹食物，同化人体为黑色雾气，然后收回，在她重新放到身前平摊的手心撒下乌玉色泽的结晶。接着，双颊红扑扑的艾希发出了细小的欢呼声，嘎嘣嘎嘣嚼五香豆似的把它们一颗颗吃了下去。
　　她看上去真的太幸福了，脸上美滋滋的神情让我想起我在六七年前她这个年纪时，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就吃了那包老哥偷给的彩虹糖的那种无上欢乐（虽然没让术后康复状况恶化，事后的我还是乖乖接受了护士姐姐惊恐的呵责）。
　　第一次目睹艾希吃饭全过程时，我脑子里的想法简直揪成一团:那个影子一点也不科学吧?为什么人能被缩成那么小的颗粒啊能量质量守恒都被艾希吃肚子里了？小魔女原来是那么可爱的吗我们为什么要和魔女战斗哦对啊是因为她们可爱地吃人?那么说起来艾希这个能力在战场上不应该所向披靡吗魔女到底是怎么输到现在这种地步的啊？ 难道一百多年前法师是存在的还是有军队编制的只是现在缺少大龄处男了所以这种人类比魔女更早灭绝了？
　　现在我还能记起那种少年人的脑子里塞满万千思绪的晕眩感，一半是正常的好奇心爆发，一半是小男生怀春……我转头去虚拟地球向姐姐吐了一大通槽，她用文科生看理科生特有的那种“你对历史知道的还没我小脑容量多”的怜悯神色丢给我一串虚拟地球通行码。
　　“你自己去魔女同好会档案馆复习复习历史吧小孩。”